张宗法

　　“牺牲”通常指为坚持信仰而死、为了正义的目的舍弃自己的生命。但在古代它还指祭祀或祭拜用品，如“牺牲玉帛，弗敢加也，必以信”，这一含义现代称作“牺牲品”。古人为了表达祭祀的诚心或恭敬，选择“牺牲”特别讲究——色纯体全，这些猪牛羊因为自身素质优秀而被选送上的断头台。其实，人也一样，也往往因为太优秀而被推到风口浪尖，一旦局势失利终成为“牺牲品”。

　　历史上成为“牺牲品”的人很多，原因也很复杂，但凡离不开权、名、利，如先秦时期的商鞅、唐朝的李商隐、明朝的方孝孺等。成为“牺牲品”有三种类型。其一“引火烧身”型。当年商鞅听闻秦孝公正求贤，于是想到秦国去大展鸿图，三见秦孝公终成为秦国变法成功的最大功臣。他将一个贫穷落后的西部蛮夷蜕变成当时最强大的国家。但是在秦孝公死后，商鞅却被车裂，他的家人也被杀掉。为何落得这一结局？商鞅在秦国做了十年的宰相，始终处在变法与执法的第一线，处于矛盾冲突的中心地位，宗亲皇室贵族们对他多有怨恨，特别是商鞅为变法而同太子一派结下的深仇大恨。变法的完成使商鞅丧失了原来的价值，年少的秦惠王恐难以驾驭德高望重的老臣，而商鞅的死又可以使那些在变法中受打击的贵族出一口气，缓和统治阶级内部矛盾，提高惠文王的声望，因此商鞅的结局只有一条死路。其二左右摇摆型。李商隐少年笃志于学，才华横溢，17岁就凭文才受到令狐楚的赏识，跟从令狐楚学骈文奏章，被引为幕府巡官，然后他爱上了与令狐一家对立一派的政敌的女儿，并与之结了婚。此时最关爱他的令狐楚虽已经去世，但令狐楚的儿子令狐绹上位，执意没有选择跟令狐绹同一政治立场的李商隐被指斥为忘恩负义。于是，李商隐就一直徘徊于牛、李党争之中，他的人生他的仕途就“虚负凌云万丈才，一生襟抱未曾开”。858年，罢官还郑州，病卒，只活了46岁。其三“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型。在朱棣得到大明皇位后便迫令方孝儒为他起草即位昭书，方孝儒反对朱棣篡权，宁死不从，掷笔于地说：“死即死耳，诏书不草！”朱棣又反复劝说利诱威胁，方孝孺依然还是不屈服，大书四字“燕贼篡位”，朱棣大声说：“诏不草，灭汝九族！”方孝儒针锋相对地说：“莫说九族，十族何妨！”于是朱棣就把方孝孺的朋友、门生也算作一族，为师族，共873人，全部处死。

　　万物皆有趋利避害的本能，那如何避免成为一个“牺牲品”？庄子有着独到的见解。《庄子·山木》记载：庄子在山中行走，看见一棵大树枝叶盛茂。但伐木者止其旁而不取也。问其故，曰：“无所可用。”庄子曰：“此木以不材得终其天年。”庄子认为人生在世就如同这山中大木。因此，庄子在涡水垂钓，楚王委派的二位大夫前来聘请他“上以为君王分忧，下以为黎民谋福”，庄子选择像一只乌龟拖着尾巴在泥浆中活着。后来，弟子又以“山中之树因为材质不好而能够终享天年，现在主人家的鹅却因为没有才能而被杀”一事向庄子请教，庄子笑着回答：“周将处乎材与不材之间。”庄子以“有所为，有所不为”苟且保全自己， 以摈弃世务来独善其身。东晋的陶渊明也因时局动荡，朝廷征他为官，江州刺史檀道济劝他出山，为了避免成为一个“牺牲品”，他选择了远离官场。但从另外一个角度看，这些苟且保全自己的人又成了那个时代的牺牲品。

　　历史要前进，车轮就需要有人去推动，就要有人去流血牺牲。戊戌变法失败后，谭嗣同坚决地说：“各国变法，无不从流血而成。今日中国未闻有因变法而流血者，此国之所以不昌也。有之，请自嗣同始。”作为六君子之首英勇就义，召起了人们爱国的热潮，点燃了日后革命的火种。因此即使成为“牺牲品”，只要“苟利国家生死以，岂因祸福避趋之”许多人也还是愿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