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宁

　　想起很久以前看的十八子墨写校园食堂拥挤的样子，你空着碗去排的队，半路却被挤了回来，碗里还多了个不知谁的变了形的包子。当真是很挤！当流感来袭，秋冬界的跨越也像是一场拥挤的迁徏，不管你在哪个站口，愿不愿意的，稍没站稳，都能给挤上车，不问感染源，不问老幼青，就是季节里突兀的一场裹挟，无关生命轻重。

　　而家里，在这场流感席卷中，一个不落。

　　我家先生平时看着挺扛揍，感染那几天，吃得少睡得少，前几天还不吃药，觉得自己就是颗踩不扁捏不碎的铜小豆。一夜撕心裂肺的咳嗽后，乖乖去诊所。吃药后三天单方面宣布痊愈。

　　我先是觉得自己喉咙紧，两天后，手足心潮热，稍平缓些又加了肌肉酸胀，吃了消炎药，自觉可以挺过去了，不料大批敌方援军抵达，只能彻底缴械投降，于床上躺平。静下心来，对自己感染病毒前后进行了一番疏理，先生定是感染源，他宣布痊愈时还感头晕，伴着恶心。他自己解释：感冒后遗症，其真实原因，他没好，并把病传染给了我。责问他，作为携带病毒的传播者，内疚吗？他毫无愧色，说这病毒感染不分前后，只他曝光早了而已。生病中的我是根本理论不过这颗铜小豆的。

　　我在自己“咳咳咳”中接到了儿子的电话，他高烧至39度，夜自修时带他回家，先煮了碗饺子给他，因为发烧，一天都没吃好饭了，饭后嘱他吃药，然后洗漱完休息，并告诉他如果明早没好，再去医院。睡前，又给儿子用了土办法，双足涌泉穴贴了艾灸去火降温。第二天早上六点不到，儿子起床，探他额间，还有温度，他说稍稍好些了，饭后赶去学校。一天下来没儿子电话，应无大碍，倒是自己病况加重，在夜里咳得山河动荡、家国不宁的样子，先生睡一旁现世安稳。

　　第二天，在医院刚撸着胳膊验血时，儿子电话来，“妈妈，昨天艾灸贴撕下来后，脚底起了个大水泡，不好走路了，学校又没工具没药水的……”电话里非常焦虑，我赶紧安抚：“只要感冒好起来了，这种外部创伤就一小事，你找找老师，挑破，涂点清毒药水就可以了。”听着儿子的语调趋于平缓，才急急拿好化验单上楼找医生。医生认真瞅着化验结果，沉声道：“超敏C反应蛋白，正常值最高5，你42，这么多倍，还有，你心脏不太好，很多抗生素不能用，这情况得住院。”“不住院？那去做个CT吧，总得看看全面。”一下子觉得自己这小身板千疮百孔、八面透风。慌乱中用意念扫视了几遍自己的内环境，镇定下来。坚持在“拒绝住院”后签了自己的名字，我这算是自暴自弃还是生死看淡呢，反是回了家，得先生一通夸，事儿都是小事儿，只看心态稳不稳。晚间儿子电话又来，脚底水泡用吸管给戳破了，差点药水，于是嘱桌边正啃石榴的先生，赶紧给儿子送点棉签碘酒去。

　　这两天，儿子的电话没来。只是在他们的班级群，老师让在家休息的学生记得在钉钉上网课；今早，老师又开始统计在家学生的体温；下午，老师说，很多学生返校了，钉钉直播关停。

　　夜里，我从咳得疾风骤雨，而今和风细雨，间隙微咳，也算大好。

　　一场不知所起的流感风波，渐止于草莽之间。节气小雪已至，一片飞来一片寒，这场来自季节更替的挤兑，适时解封，且还以从容。

　　此阳光甚好，彼家人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