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帆

　　时光匆匆，又到了一年的桑葚采摘的季节。五月初，桑葚由绿变白、粉、红，终变黑紫，挂满枝头。摘一颗入口，汁水丰盈，酸甜交织，唤起童年记忆。与闺蜜驱车前往，满山桑葚让我仿佛回到纯真年代，那时的我们，无忧无虑，快乐得如同林间的鸟儿，自由飞翔。那些关于童年的点点滴滴，如潮水般涌来。

　　我的外婆家在华埠镇溪东村，村中几乎每家每户都承袭着养蚕的传统习俗，在儿时的记忆里，外婆家的后门山，不仅栽种着各式各样的果树，还郁郁葱葱地种满了桑树。外婆家也养蚕，每当养蚕的时节来临，我到外婆家的第一件事，便是满怀期待地奔向那养蚕的房间。房间里，“沙沙沙”的蚕食声响宛如小溪潺潺的流水声，细细聆听，又似女子在轻拨琴弦，演奏着一曲悠扬轻快的乐章。幼蚕们时常昂起头，四处张望，那模样仿佛是在乞求食物，充满了生命的活力。蚕儿的生长速度极快，自蚁蚕至结茧化蛾，通常仅需四五十天的时间，其间要历经四次休眠。每一次休眠都如同一次生命的蜕变，尤其是第三次蜕皮之后，蚕儿便开启了“大吃”的模式，一天之内便能啃食掉好几筐桑叶。大人们忙碌而有序，我们这些小孩子也都被叫去山上采摘桑叶。采摘桑叶的时间亦是颇有讲究，晌午时分，烈日炎炎，采摘的桑叶若堆积在袋子里，极易腐烂。因此，清晨与傍晚，薄暮时分最为适宜。我们戴上斗笠，一同前往山中采摘桑叶，享受着大自然的馈赠。

　　每年的五、六月间，初夏的暖风吹拂，新生的桑叶翠绿欲滴，随风轻摇，桑叶下是那一颗颗三五成熟的桑葚，在风中微微颤动，很是诱人。枝头挂满了饱满而红紫的桑葚。除了采摘桑叶喂食蚕儿之外，我们还能品尝到这美味可口且极具营养价值的桑葚。我们这些小馋猫挎着竹篮子，兴奋地冲进桑树丛中，欢声笑语回荡在山间。摘到桑葚便迫不及待地往嘴里塞，一顿猛吃，直至吃得满嘴紫色、肚皮滚圆，个个变成了滑稽的大花脸，那份纯真的快乐至今难以忘怀。

　　蚕大吃后少动，身体透明发亮，预示将吐丝作茧。我们帮外婆扎“蜈公草”供蚕上山结茧。蚕吐丝结茧时间短暂，傍晚还能看到蚕在丝网里蠕动，第二天清晨已是雪白一片，蚕茧椭圆厚实，紧粘“蜈公草”，散发柔和光泽。蚕吐丝过程如“作茧自缚”，悲壮而伟大。蚕全身是宝，粪便（蚕沙）是中药，能祛风除湿、和胃化浊，外婆用蚕沙做枕头给我们睡，清肝明目。蚕蛹营养丰富，外婆烤蚕蛹给我吃，美味温情难忘。

　　如今，外婆离世有些年数了。我与闺蜜漫步在桑树林间，我们一边聊着往昔趣事，一边采摘着桑葚，夕阳的余晖透过桑叶洒在我们身上，给这静谧的桑树林添上了一抹温柔的金黄。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外婆慈祥的笑容，那些关于蚕儿的故事，那些关于成长的点滴，一时间都随着这桑葚的汁水，缓缓流入心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