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念桃姐
齐振松
阳春三月一天,我回农村老家走访亲戚,在路旁看到几棵桃树,桃花竞相开放,犹如含情脉脉的少女,传递着春的呼吸。在这个季节里,我脑海里忽然跳出桃姐的身影。
桃姐家与我老家住在浙西一个小自然村里,相隔不到10米,是邻居,她长我一岁,从小虽然瘦弱,但个子比我高一点,比我懂事多了。桃姐并非我亲姐,但胜似亲姐。她从小身材苗条,那瓜子脸上常常笑得像桃花一样灿烂,是山村一位既文静又善良的姑娘。
上小学前,我经常和桃姐以及村里其他小孩一起玩。可我从小有些淘气,记得有一次,我在老家堂前拿起一根两米长的细木棍在手中舞起来,口里念着“孙悟空三打白骨精”!忽然,“啪”的一声,把家里一叠玻璃打碎了,那是我父亲用血汗钱买的,用来安装窗户的,父亲回家一看心疼得火冒三丈,拿起木棍愤怒地大声喊道:“我要打断你的腿!”我赶紧逃跑,父亲在后面追,我一头钻进桃姐的家里,桃姐妈妈拦住了我父亲。父亲直夸奖桃姐,你看人家小桃,既听话,又懂事,还勤快,帮家里做了不少事情,而我的这个捣蛋还败家。桃姐见此情景乐滋滋地笑,我当时真是“恨死”她了,几天不搭理她。直到有一件事发生后,让我彻底改变了对她的看法。
那是一个炎热的夏天,村里有一小鬼头,比我小一岁,一次他蹑手蹑脚地钻进了别家的菜园地里,麻利地偷了两根黄瓜,鬼头鬼脑地揣进怀里。此时正巧被桃姐看到了,“哪里逃!”桃姐教训道,“赶快把黄瓜还给人家,你没听长辈老人说啊,‘小时偷针,大时偷金’,会坐牢的。”一席话说得小鬼头脸唰地红了,当即把黄瓜送回了人家。
我非常赞赏桃姐的做法,之后又主动与她亲近了。桃姐处处关心我、帮助我、保护我。记得有一次,我与村里几个小伙伴一起在秸秆堆里玩耍滚爬,由于我个子矮小又瘦弱,被几个小伙伴层层叠叠“死死”地压在最底层,喘不过气来。此时桃姐奋力将他们一个个拉开,我打心里很感激桃姐。
后来我和桃姐一起上了村小学读书,离家2公里,每天早晚走路上学和放学回家,都与她结伴同行,那年代走的是弯曲小路,而且要路过近百米的羊肠小道,有一次我不小心滑倒在地,桃姐立马扶我爬起,帮我拍去身上的泥土。我们上小学自带饭菜,桃姐有好菜总是往我碗里夹。记得我从小就喜欢桃姐,10岁那年,一次,我用粉笔在桃姐家门口石板上,写着一连串的“桃姐,我爱你,我爱你,要你给我做老婆,永远和你在一起!”邻居大人看后,一个个都笑弯了腰。
1966年,我与桃姐小学毕业后,一同到县城上初中,离家有30公里,我们每周回家一次,再拿些米和梅干菜等,到学校蒸饭,每次都约好,结伴同行。不过只读了半个学期,就来了文化大革命,我和桃姐一起参加了红卫兵,去杭州串联,我们在杭州一所中学食堂里吃饭,为了节省,我和桃姐两人只买一份菜同吃。有一次下午我一人上街走失了,找了半天才找到中学食堂吃晚饭,食堂都快关门了,而桃姐早已把饭菜买好,等着和我一起吃。想想那些年,我与桃姐一同上学的艰苦生活,心里仍是酸酸的。
文化大革命后期,我继续上初中和高中,而桃姐由于家境艰难,不得不弃学参加生产队干活挣工分,帮助维持家庭生活。之后她不到20岁就与同村一位很能干的小伙子结婚成家了。
我高中毕业后参军,十年部队服役,转业到地方工作后也很少见到桃姐。直到她60余岁,我在老家村口看到她病恹恹的脸上刻着深深的皱纹,才知道她得了重病。2017年6月,噩耗传来,桃姐因病医治无效,才65岁就悄悄地走了。
桃姐,愿您在天堂里一切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