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竹岭上 高粱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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吴金娟
山河远阔知心意,烟火人间又一年。因着母亲领我和小雍一起去大溪边给外婆送月饼的缘故,我再一次来到了金竹岭。算起来,这已经是我今年第三次抵达金竹岭了。
一下车,漫山遍野的红高粱映入眼帘,饱满的高粱穗压弯了高粱秆,沉甸甸却甜蜜蜜的负担像是低调羞涩又像是欣喜奔放,悄悄传递着丰收的喜悦。走近观望,才发现田野里殷红的高粱混杂着少许尚未成熟的半青半红高粱,阳光下、微风里、田埂边,一排排、一列列的高粱站立成一道秋天的风景。我们仨沿着乡间小路,提着月饼礼盒,穿行在红高粱映照下的乡村秋景里,满怀见到最亲最爱的人的欣喜期待。
路过大宗伯祠堂,再经过几个小型晒场,邂逅成堆的刚刚割刈下来的红高粱穗,它们平静地躺在地上,接受秋日暖阳的烘熏。转身摸进一条狭长的仅能供电瓶车推行的小小弄堂,终于抵达外婆家门口。现在的外婆家是小舅舅在原址重建的,尽管没有了童年记忆里的厚重木门和宽阔天窗,好在邻居还是老一拨人,外婆常年住着倒也亲切如旧不失滋味。我们仨的出现是外婆从天而降的惊喜,正在和老邻居聊天的外婆高兴地一时说不出话来。拉着我母亲的手,喃喃地说,你们怎么来了。外婆、母亲、我和小雍,四代同堂的相聚,短暂轻松却绵长厚重。已经九十一岁高龄的外婆,精神矍铄、步伐轻盈,我们的到来更是让外婆忙得楼上楼下地跑,一会儿给小雍拿零食,一会帮小雍找玩具,我们拦都拦不住。暂歇之际,外婆和母亲坐在门口的小板凳上闲话家常,我追逐着小雍的脚步继续东跑西跑、玩耍嬉戏。
倏忽间,我仿佛穿越时空回到了1998年的秋天,那时六十八岁的外婆领着八岁的我,走在这条狭长的小巷弄堂里。我和外婆之间隔了一个甲子,我知道没有人和事可以逃出岁月,一如我被时间逼迫着的逐渐长大和外婆被光阴追赶的日益衰老。小时候的我真傻,居然天天盼望着长大。长大了的我才发现,童年才是一个人一生中最美的时光。童年,田野里大片的紫云英开得肆意畅然,我们在田野里嬉戏、奔跑、追逐,疯玩到外婆喊我们回家吃饭的声音响彻整个村庄;现今,秋天的田野被裁减成五线谱,大片的红高粱汇聚成海,迎风摇曳,如一个个音符,奏响出红高粱助力乡村振兴的动人乐章。
外婆说,整个大溪边乡都在种植红高粱,舅舅今年也在门前的抛荒田里种了红高粱。从播种到收获再到酝酿,红高粱历经四个月的蛰伏沉淀,终于从一颗种子变成了累累果实,然后这沉甸甸的果实经过酒曲和时间的淬炼,酝酿出红高粱美酒,传说中的大溪边“茅台”,随时被端上大溪边人的餐桌招待来客。
金竹岭偏居于大溪边乡一隅,因着红高粱引领,它逐渐成为了大溪边乡“红高粱圈”的圆心,辐射带动方圆几里地的春种秋收。群山起伏,静卧在阳光之下;高粱招展,迎风在田野之中。一日光阴如此短暂,太阳缓慢落下,大溪边渐渐陷入黄昏的意境里。此时此刻。金竹岭宁静万分,就着红高粱的风景,思索前世今生的际遇。
一轮月亮高悬在天空沉静地注目人间,看成片的红高粱丰收,也看地上的普通人送去思念。八月十五月儿圆,千里婵娟,遥寄思念;金竹岭上高粱红,丰收景象,直抵心间。我看见,金竹岭上高粱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