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蓓

　　五月，枇杷的清甜，挂满了初夏的青山村。

　　云雾袅绕的青山村，亦即将迎来繁忙的枇杷采摘季节。

　　青山，这是一个世代居住在云雾山端、古朴而美丽的小村子。汽车在蜿蜒畅达的乡村公路上通行，映入眼帘的是一幅满目苍翠的水墨山水画卷。

　　开化县村头镇青山村，矗立在海拔420米的高山上，村庄周围层峦叠嶂、树木郁葱、清泉潺潺，是一个天然的高山“氧吧”。每到四五月份，这里山涧云蒸雾绕，景色空蒙幽深，具有“云雾青山”的美誉。

　　时值周末，我到达青山村时，这里已停满了各种小轿车和一群群头戴凉帽前来采摘枇杷的游人。喧嚣的游人，在这里尽情品尝着刚刚采摘来的新鲜枇杷，他们分享着上山自由采摘的乐趣，呼吸、体验着大山深处独有的清新空气和独特的自然生态景观。

　　缓步走在村庄里，目力所及的都是一棵又一棵的枇杷树。那层层分飞的翠叶间，点缀着一簇簇、一串串小巧玲珑、黄澄澄、金闪闪的枇杷果，薄薄的外皮裹着水灵灵的果肉，令我不禁口齿生津。

　　在开化山村，许多享有老字号品牌的农产品我能够细数出来：蟠桃山的生姜、何田的萝卜、音坑的甘蔗、底本的蜜橘……而青山的枇杷，则更是早就了然于心了。

　　在开化，高山农田人家，一直就是生产高山辣椒、高山茄子、高山豇豆、高山萝卜、高山番薯、高山冬瓜西瓜南瓜丝瓜等各种高山蔬菜的好地方。青山村也不例外，这里绿色无污染的高山蔬菜亦是远近闻名的。然而，要说青山村最牵动人心的农副产品，那还是它那满山满岗的“青山枇杷”了。

　　五月，枇杷一树金黄，挂满枝头，硕果累累。山顶上，枇杷已经压弯了树枝，小则如铜钱般，大则若乒乓球。青山村四季分明、阳光充裕，土地肥沃、雨量充沛，山涧云雾又带来了丰富的雾水，它们滋润着这里的土地，亦把一山一山、一树一树的枇杷养育得个大、汁多、形美、肉厚、味甜、绵软，四乡八邻都远近闻名。

　　千百年来的好山好水好生态赋予了青山村优质良好的农副产品，然而在以往，由于交通条件、思想观念受限制等原因，以“青山枇杷”为龙头的青山农副产品，除了一个“青山枇杷”名声在外，并没有给青山村民带来多大的实实在在的看得到的经济收益。

　　现如今，这样的状况得到了极大改观。乡间公路一直修到了山顶，村民在自家门口就可以卖枇杷了。家家户户盖起了崭新的小楼房，一半自住一半做民宿，小小的村庄里，有“青山云居”“青山雾居”“青山喜居”“青山富居”等高山特色民宿十几家。以枇杷为媒介，通过枇杷做山水、做生态、做绿色发展、做绿色环保农产品和绿色生活方式，做“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现代村庄发展模式，青山村做得风生水起，热热闹闹。

　　青山村，枇杷村。这个村庄现如今再也不是那个寂寥的时代了。走在村庄一个个角落里，我惊喜地发现这个村庄和大山之外已有了更加紧密的联系。在村口的绿树浓密中，建有一座古色古香的凉亭——青山亭，这座凉亭是浙江省有色金属地质勘查局捐资兴建的；在种满枇杷树的枇杷果园里，立着一块木牌，上面记录着县妇联等单位对青山枇杷园的友情扶持；在村口的小广场上，停泊着来自各地的小轿车……这一切，都为这个村庄注入了一股股浓郁的现代发展气息。

　　“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2006年8月16日，时任浙江省委书记习近平在开化县金星村调研新农村建设，他曾说村里要“人人有事做、家家有收入”。我想，总书记的这番话，虽然当时是在金星村说的，但也是对开化所有村庄的愿景吧。

　　今天，当我手拎满满一篮枇杷，站在青山村的小广场上，“绿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的红色横幅就在眼前。举眸深情遥望远山，那漫山遍野一个个钻在枇杷树林里采摘着枇杷的欢快身影就像是传说中的枇杷仙子一样，给这个村庄来了喜气和福气。

　　“吃枇杷哦！”“吃枇杷哦！”村支书热情地塞给我一枚硕大的枇杷。我手握枇杷，发现成熟的青山枇杷，很容易撕下明黄的外皮，但吃的时候，还是要有一双细致灵巧的双手才行，因为青山枇杷果肉细腻白嫩，汁液淋漓，若是一不小心，就很容易淌了一手。

　　把剥好的枇杷果肉丢进嘴里，轻轻嚼破，舌尖和牙齿微动，剔出滑溜溜的果核，鲜甜绵软的果肉则很快化作甘甜的汁水，浸润着的口腔，滑进胃囊的同时，也击中了我似有所悟的心灵。几颗枇杷吃下去了，顿时心明眼亮，身心俱爽，爬山采摘的疲劳一扫而光，采摘的乐趣充盈心田。

　　岁月深沉，往事依依。青山的枇杷，继承了这片“云雾青山”的水土基因、风土人情，让我品咂到了一股通透而悠远的初夏味道，欢快喜悦又盎然生趣。二十四季花信风，花逐谢时叶渐稠，历经几番春风春雨，默默耕耘，青山酝酿着果熟的气息。浅浅的夏，悠长的风，生出了青山村这样的甘甜枇杷：饱满诱人、单纯无邪，可爱可亲、却似绝了人间烟火；风华正茂、赴约而来，只是远远地望见，就已不禁让人眉开眼笑了。

　　都说“枇杷熟得早”，所谓“枇杷黄，果子荒”。因为此时节气，其他果子大多还未成熟，所以早熟的青山枇杷就得了“初夏第一果”之美称。不过，《千字文》里有一句：“枇杷晚翠”。一个“晚”字，又道出了青山枇杷一些许别样的身世：“秋萌，冬花，春实，夏熟”——原来，这满山的枇杷从去年晚秋就已经开始孕育了。青山枇杷的叶子历经寒冬苍翠不凋，从从容容，慢慢悠悠，才在初夏时结出了一颗颗若阳光般的果子，洒在青碧的天色与山色之间，将清浅绵延的青山逐个点亮。

　　走过四季的青山枇杷，似乎分不太清楚是早还是晚了，但是这“备四时之气蕴”而努力生长的青山枇杷，却是十分讨人喜欢的。其实，人生何尝不是如此：若求常青，又何必分早晚呢？无意于汲汲营营的青山枇杷，在云雾中只是兀自地生长着，寂寞有时，绚烂亦有时，待把世间风光都看遍，便是开花结果时。

　　五月，开化青山的枇杷，已然是，一树金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