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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003版:源头风情

晚米粿

  汪旭君

  儿时的记忆,入冬的苏庄人,在全部收成完工,宰杀年猪至过年前的一段时间,每家每户要打“晚米粿”,这种风俗一直延续到上世纪90年代初期。

  打晚米粿需要全村的青壮年轮番上阵,生荣、九雄、堂鞍、羊骨几个无不每夜到场。这种纯劳力的盛事习俗,有了他们才能准时的开始。热闹场面着实打破了山村夜晚的沉寂。许多青年男女都成为说事的主角,山村故事都会在这里显现。其中说事的众人中印象最深的是生荣叔了。

  落日的余晖未尽背后山野,晚霞印着古老的村庄,村前河边的晒谷场上,几个少年在“跳房子”,花布孩童追逐着两只嬉戏的小狗,老屋的炊烟袅袅升起。准备打晚米粿的东家主人挑着水桶添加水缸。东家的主妇正忙着将头天浸泡的粳米装入饭甑,粳米炊得饭甑的水汽笔直向上时,堂前的灯光早已换成100瓦,制作晚米粿的门板也早早用板凳架在八仙桌旁,堂前中间石臼和两只木杵也等候多时,村里的“主唱”“帮衬”相继入场。上场的青壮年你一舂我一舂,中间把臼的双手忙个不停。整个场面温暖、热烈。奇怪是,把臼人的手怎么不会被舂到。上初中读到《卖油翁》,才明白所谓的“熟能生巧”,相互配合在此处充分体现。

  一直舂到槌杵近粘着臼物不能再舂。起臼后妇人和年长者在门板上开始忙乎,乘热将起臼的粳米初胚制成条形或圆形状。制粿的长者会弄一点放进正嬉闹的小孩。一臼又一臼,东家做的多的,一直会热闹至深夜。

  打晚米粿场景,除了村里造房子、婚娶嫁女儿及过年等节庆之日外,就没有这般热闹了。于是提供了村里人相互的信息沟通平台。汪家的女儿与朱家的儿子谈了5年了,啥时结婚呢;筛箩的田香都生第七胎了,会是男孩吗。而生荣叔会从古老的往事谈到现今的某男某女。挥杵之间,口吐唾液两掌心,摏一下说两句。至换人时,站在石臼旁才把一件事说完整。听者,有的两眼惊奇,有的笑而不语。生荣叔说事面无表情,一本正经,一会儿说些山间野鬼,一会儿嬉笑男女偷欢。整个场面时而笑声不断,时而寂静的只听到打晚米粿的“呯呯呯”声。

  待到打粿近尾声,第一臼晚米粿早已冷却,东家会忙着切片,新鲜猪肉,刚出油房的山茶油,碧绿的青菜,灶台边的豆芽,加上东家手艺和满心的喜悦,制成的似年糕的食物臆想只能停留在童年,此生亦难找。

  苏庄晚米粿有两种吃法,煮的和炒的。将切片的晚米粿倒入盛有熬制的山茶油和猪肉的锅内,稍炒均匀,加水煮沸。然后将先前炒至半熟的青菜豆芽混煮,菜和粿煮匀,加辣椒、料酒、蒜苗,起锅即可食用。要炒食,就是取消中间的加水环节。只是晚米粿入锅后炒的时间较长些,以足够的油,否则易粘糊、会粘锅。煮或炒随人口味,而苏庄人喜爱煮着吃。此外,晚米粿可以切片或段,像糍粑一样或煮或烤蘸着糖吃,儿童少年甚是喜欢。

  晚米粿不像年糕,用普通大米混糯米制成,而是用上好的粳米。苏庄人对晚米粿特别钟爱。一日三餐皆可食,来了亲戚朋友可做招待。即可做点心亦可做主食。且可一直吃到清明时节。如此,储存就非常重要。需清水浸没,隔三差五的换水,否则发黄变味。近几年苏庄人也少量的制作,只是用机器压制,缺少了那般风味,也就没有以前地道了。

  生荣叔后来去参军,退役之后在很远的地方娶了妻子,夫妻经常吵架,日子过得有些寒碜。生荣叔骑着海狮牌自行车很有特色,只看路不看人,像打晚米粿时讲故事一般,似乎只生活在自己的世界里。生荣叔住的老屋,前些年一场大水伤及墙角,镇干部几次上门核查,补了救灾款,才勉强得以更新。今年清明回家,听母亲说生荣叔的老婆又走了。

  想起晚米粿,眼前就会浮现当年打晚米粿的场景。就会想起生荣叔。


今日开化 源头风情 00003 晚米粿 2018-04-21 2 2018年04月21日 星期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