形式的“花非花”和内容的“叶非叶”
卢宏亮
文学创作,到底是应该追求形式的美还是追求内容的美,就如争论我们一个人吃饭到底是为了果腹还是为了尝鲜一样,答案不言自明。
文学欣赏和文学创作一样,都需要文学修养。要读懂别人的文章,必须先读懂世界,形成正确的世界观和价值观;必须先读懂自己,形成科学的人生观;必须先读懂作者,了解作者创作的动机和背景;此外还必须了解我们所处的时代……
“外行看热闹,内行看门道!”真正的文学欣赏,不同于看热闹,以上修为,缺一不可。
一个平时只看娱乐版杂志《山海经》的读者和一个接触过先秦古籍《山海经》的读者,他们对某一件作品的鉴赏和感受,肯定是不一样的。在作品鉴赏完后,如果请他们一起来讨论,场面一定会啼笑皆非。此《山海经》非彼《山海经》!可是,在凤姐的眼里,从小读娱乐杂志《知音》,就是所谓的饱读诗书了!
一些不明就里的初学者和读者,往往会被文章绚丽的文采所迷惑,一味追求文章的形式美。就如我们初看一个人,首先是从他外表入手一样。也如男女恋爱,男人一般贪恋女人的美貌,女人一般喜欢男人的帅气和家境的殷实,至于其他,暂时不多考虑。这样的婚恋观,有时候结果会很“杯具”。
文学创作,内容永远大于形式,形式只是为内容服务的。服务得好,文章会更吸引人,服务得不好,内容也在那里,不离不弃!只是不被更多的人认识罢了。比如说开化近年来炙手可热的根雕,根是金丝楠木的根,大师是国宝级的徐谷青大师,但是雕刻的内容不是岳飞而是秦桧。那么,即使树根再名贵,雕工再精美,那能算是精品吗?它不符合大众的审美取向,只会被大众所唾弃。当然,在同一审美取向上,有名贵的树根和大师的点化,作品会更好。“皮之不存,毛之焉附?”写文章也是一样,以皮毛为贵,以文字为娱,这就是肤浅和悲哀。
“宝剑赠英雄,红粉送佳人!”好的作品,可以抛开完美的形式,它洗尽铅华,一意孤行,有很高的立意,但是,往往会“高处不胜寒”,如古曲中的《阳春白雪》,受众太少,和者寡,有时候仅仅被一小撮人,几个人,甚至一、二人所接受,容易独孤求败。就如周敦颐在《爱莲说》里提到的:“噫!菊之爱,陶后鲜有闻;莲之爱,同予者何人;牡丹之爱,宜乎众矣。”真正好而又能被大众接受的文章,应该是形式和内容的高度完美统一,这样的文章才能传唱千古。至于只重形式不重内容的花拳秀腿文章,只能拿来糊弄那些懵懂无知的少男少女,博取他们浅显混乱的喝彩。不过,生活中,形式主义往往更具迷惑性和实用性,更能被大众所接受。内容至上的文章,则很难被人理解和接受。千古绝唱更非一般人能创作出来的。这不能不说是千古难解的矛盾。也不由人不轻叹“此事古难全”。要是非得给它们来个优劣排序,我窃以为,绝唱第一,内容美第二(也有可能成为绝唱,如晋陶渊明的《饮酒》《杂诗》等),形式美次之(几乎不可能成为绝唱)。我国文学史从《诗经》到《离骚》到《汉赋》到《骈文》到唐诗、宋词、元曲、明清小说,再到现代文。其实就是一部不断摆脱形式束缚的语言文字历史。
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平庸的人、见识浅陋的人也许根本就不能理解一篇看似平淡无奇的文章的内容和主旨,也就产生不了共鸣。诚如一个自由的人并不会切肤感觉到失去自由的痛苦。只有失去的人才会有切肤的感受。一个土生土长的开化人不会真正地去珍惜开化清新的空气、纯净的水和空灵的山,却往往向往和羡慕大都市的繁华和奢靡。一个来自大上海的人成天不见明亮的太阳、星星和月亮,还成天呼吸着汽车的尾气,那他对开化珍惜自然会更加倍一点。
人的意识是对客观事物的反映。这就注定了我们的文学创作,必须来源真实生活,反映真实生活,抒发真实情感。教育家陶行知曾经说过:“千教万教教人求真,千学万学学做真人。”陆游也曾经对欲学诗的儿子说:“汝果欲作诗,工夫在诗外;纸上得来终觉浅,绝知此事要躬行。”
“问渠哪得清如许,为有源头活水来。”我想,我们也是一样,不要为了作文而作文,一定要触景生情,有感而发,写出真情实意,切不可无病呻吟。“少年不识愁滋味,为赋新诗强说愁。而今识尽愁滋味,欲说还休,欲说还休,却道天凉好个秋”就是这个道理。罗丹说过,“生活中不是缺少美,而是缺少发现美的眼睛”。文学鉴赏,也需要多元的审美观。“凡有井水饮处,皆能歌柳词”的柳永和“高妙闲冷、英气凌人”的苏轼相比,如何呢?东坡在玉堂日,有幕士善歌,因问:“我词何如柳七?”对曰:“柳郎中词,只合十七八女郎,执红牙板,歌‘杨柳岸,晓风残月’;学士词,须关西大汉,铜琵琶、铁绰板,唱‘大江东去’。”公为之绝倒。(宋。俞文豹《吹剑录》)可见,美是可以多种多样的。我们写文章的最大目的,就是要不断认识和发掘事物的本质,发现无处不在的“美”,以培养我们正确的审美情趣和陶冶我们的高尚情操。一是追求意犹未尽。吃一餐饭,不能吃得过饱,追求的是忘不了,吃了还能够吃,要留出胃口吃下一次,留出空间给读者去想象丰富和再创造。二是追求渐入佳境。引读者入胜,使之渐入佳境,然后我们选择悄然离开,让读者自己去领略人生自然风景之美。三是追求欲言又止。不能静止地去创作,去审美。而应该给读者留下足够的想象和再创作空间,让读者来和我们互动,读者的水平越高,见识越广,审美情趣越高尚,就越是有想象和操作的空间。犹如陶渊明的“此中有真意,欲辩已忘言”。四是追求豁然开朗。晋·陶潜《桃花源记》:“初极狭,才通人。复行数十步,豁然开朗。土地平旷,屋舍俨然,有良田美池桑竹之属。阡陌交通,鸡犬相闻。”就如杰克·伦敦式的结尾。总能给读者以意外的惊喜。
《水杉之恋》的作者李寂如读我的文章曾说:你文章外的东西比你写的内容要好。你一意孤行,根本不顾别人的死活。我说:我追求的就是这个效果。文章主旨意外而鲜明,但却被人乐于接受,那就是共鸣。一般的文章看了,我们也许只是一笑而过的。
看来,正宗的“花非花、叶非叶”应该是内容的“花非花、叶非叶”。唐朝杜牧在《阿房宫赋》中言:呜呼!灭六国者,六国也,非秦也;族秦者,秦也,非天下也……秦人不暇自哀,而后人哀之;后人哀之而不鉴之,亦使后人而复哀后人也。
初学者,如我等,都应引以为戒!